网络对我们的生活真的影响很大，不仅很多人成为了流量网红，饲养的宠物猫狗也随着网络的传播成为了流量之王。

年轻人对“萌宠”的需求一向火热。无论是线下租一只柴犬陪喝下午茶，还是线上给一个猫咪跳舞视频点赞，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宠物身上寻找慰藉。

可爱、无害、幼态化、拟人化，能再犯一些恰到好处的小错误就完美了——宠物视频正成为新的消费增长点。

“在凌晨刚下班的出租车上，点开一只猫咪和主人击掌的视频，感觉整个人像黄油一样融化了”，萌宠爱好者@栗子 目前最大的安慰剂就是萌宠视频，虽然镜头那边的宠物素不相识。

活在镜头下的宠物们，催生了一条新兴的互联网赛道，拉动着价值千亿的产业，收割着千万个城市中的孤独云爹妈，变成一门收益乐观的生意。

流量的光环属于它们，但一切又不属于它们。

就连@栗子 也很难回忆起，屏幕上的猫猫狗狗是从哪年开始走向“网红化”的。

她印象最深的是“回忆专用小马甲”，这也是很多人第一个关注的萌宠博主。

还有那张她现在还在使用的田园猫表情包——楼楼，4年前因病去世，主人上个月还在纪念它。

初代宠物网红，靠表情包的二次传播发家，在前互联网时代给群众们带来不少欢声笑语。

但很快被迭代了——短视频时代大踏步走来。

你肯定看过不少猫跳“海草舞”的视频。猫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坐在主人怀里，两只爪子被捏住。踩点的节奏配上猫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，收割过一大波尖叫和笑声。

即便已有不少动物医生科普过，跳舞挑战从生理角度来说，会对猫的关节造成损伤。但直到今天，仍能看到许多猫在跳舞“营业”，依旧是一脸的生无可恋。

宠物网红和人类网红的异曲同工之处，就是靠一副美丽可爱的皮囊走红，激发看客的肾上腺素或催产素，再用不断升级的“活儿”留住观众。

不同的是，人可以选择如何“伤害”自己去赚得流量，宠物没得选。

成为一只网红宠物，必须学会更多绝活儿，否则就和楼下只会作揖的泰迪没有区别——人总是期待在短视频看到更罕见的“营业”。

于是，“猫爪厨房”这类短视频出现了。

拍摄者握着猫爪摆拍，假装猫握着菜刀、打鸡蛋、操作烤箱按钮，最后把猫放在成品前合影。在台本的编排下，猫拥有了“料理之王”的人设，哪怕刀锋和它的距离最近时只有几厘米。

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做出来的，确实没什么亮点，毕竟网上优秀的美食博主太多了。但如果换成一只猫呢？流量就是最好的回答。

这远不是宠物网红里最成功的。没有人设，很难被互联网记住。

网红“尿尿是只猫”中的“老尿”，是只擅长反客为主的狸花猫，狡黠聪明、倒反天罡，总能把男主人揍得满地找牙。

网红“猫咪叫不苦”是只粘人撒娇的橘猫，和女主人间的互动，总让人忍不住幻想这是一个理想化的婴幼儿：懂事、不哭闹、毛茸茸、会适当地撒娇。

“田园宝贝儿”家的大咪小咪是看家护院的狸花猫，和主人“流利对话”，能在深夜的粮仓里加班抓老鼠，也能蹲在姥姥床头守夜，是敬业的打工猫。

德牧“糯米”是个智商近似成年人的狗，能取快递、看大门、监督小孩写作业、接孩子放学、帮人看倒车。主人为它塑造的形象，和家里的大管家无异。

宠物网红满足了大众对一只理想化的、有独特性格的、有戏剧效果的宠物的期待。

一位mcn公司的从业者表示：“很大一部分网红萌宠短视频，会设置在一个温馨容易代入的家庭场景中，背后还需要团队精细规划故事与剧本，当然，也需要宠物本身极高的配合度。”

如果一切拍摄都建立在不伤害宠物的基础上，倒也无伤大雅。直到宠物吃播出现，事情慢慢变味了。

宠物吃播最初的目标是解压。在YouTube的Dog ASMR频道，UP主会用收音设备记录宠物吃饭的声音。目的在于吃，而不是演。

国内类似视频也倾向于展示给宠物科学配餐的过程，一顿饭里会出现许多不同种类的冻干、生骨肉，以及佐餐的蔬菜水果零食。宠物食品从业者@一颗丑橘 透露：“猫狗的肠胃结构其实是很适合消化纯肉的，新鲜的生肉猫狗吃是没问题的，但要定期体内除虫”。

然而渐渐，宠物的饭桌越来越浮夸了。奇珍异宝，山珍海味，各式怪异的动物部位。袋鼠肉和鹿肉已不算稀罕，还有马嘴唇、牛喉管、以及带毛的兔子耳朵。

评论区一边感叹：“我吃的还没狗好”“你家还缺狗吗”，一边等着主人下次在食盆里丢下更奇异的食物。

作为宠物吃播的资深观众，@栗子 表示，“一开始看宠物吃播很爽。听它们大快朵颐的声音，甚至有点酣畅淋漓的过瘾。后来越看越不对劲”。

虽然没养过大型犬，心里还是会犯嘀咕：一只狗一顿真能吃下这么多肉和零食吗？如果像小孩一样积食或营养过剩，是不是某种程度上也伤害了宠物？

宠物食品从业者@一颗丑橘 也有同样担忧：“确定的是，宠物吃太多零食是不对的，科学喂养是定时定量、营养充分。零食吃太多的宠物就像小朋友，就不爱吃正经饭，那样对宠物不好。”

更赚眼球的博主，给服从性极高的金毛和德牧，投喂过量的食物，一顿饭吃几十个鸡腿，打造宠物大胃王；

或诱骗它们吃下跳跳糖或辣椒。再用镜头记录它们出于天性无法抵抗、出于生理又忍不住流泪的场景。在这样违背动物伦理原则的场景下，主人还会配上一段不合时宜的笑声。

这条金毛吃跳跳糖视频，累计170多万点赞。

仿佛一个更加荒诞的马戏团表演，主角从猛兽换成了一只温和的狗猫。

有意思的是，最常出现在这类视频评论区的争论是：

“这样做对猫/狗不好。”

“这是我自己的猫/狗，我难道不爱吗？”

事实是，有些主人对待宠物的做法，和不负责任的父母没太大区别。一位mcn公司的从业者表示，宠物如果中途去世，就再换只长相相似的顶替，“这样的操作确实是存在的”。

网红猫狗的工作量比996的人类好不到哪去，在生理层面谈不上多么舒服。

有些伤害是显而易见的，肉眼就能看到它们的不适感。

动物医生反复强调过，穿衣服对猫狗来说不舒服也不愉悦，皮毛足以御寒，过于繁琐的衣服只会让它们行动迟缓、身体僵硬。就算是再昂贵的汉服和Lolita，对动物来说，并不会像人类穿上那样开心。

还p一个不会存在的笑容

给宠物染色化妆是同样的道理。一旦色素代谢不掉，舔舐毛发会有中毒的可能性。

更别说把狗身上画满老虎斑纹，对大多数看客来说是滑稽好笑的，而在萌宠爱好者看来，这是一种近乎羞辱的行为。

给宠物做美甲是有风险的，误食指甲油可能会中毒。

诱导猫咬断胶带，一旦误食，可能会导致消化道阻塞。

过度摄入猫薄荷，可能会使猫咪呼吸困难，导致猫咪出现神经兴奋过度、幼猫呼吸困难窒息死亡等现象。

动物酒后无法正常走路的样子，确实“憨态可掬”。但猫狗体内没有分解酒精的酶，摄入酒精后会引起兴奋，呕吐，呼吸困难和意识障碍等症状。

抱着猫咪转圈的时间太长可能导致猫咪眩晕呕吐，用力过猛抱着猫咪的两个前肢，否则可能导致脱臼、骨折。

引起猫的应激反应后，不该再抱着它跳舞，更不该配上“超兴奋”的字幕，误导观众赞叹宠物“可爱”“开心成了狗”。

更深一步的议题是，我们能坦然将宠物拟人化吗？或者说，我们为何总是一厢情愿地解读宠物的行为？

@栗子 从前也喜欢看萌宠对话、跳舞、表演的互动小剧场，看时不自觉浮现笑容，感到极大的治愈和满足。但笑完后察觉到一丝细微的诡异——

谁又能保证，这一声喵叫，表达的一定就是字幕配上的那句“妈妈”呢？

宠物站在镜头前，人站在宠物身后——

蒸蒸日上的萌宠生意背后，是一个个具体的逐利的人。

《2021年中国宠物消费趋势白皮书》显示“2020年我国宠物行业市场规模接近3000亿元，到2023年规模将达到4456亿元。新媒体技术的进步，短视频等社交媒体的爆发，驱动了‘云吸宠’的发展，为宠物行业带来更多的市场规模和潜在消费者。”

快手的报告上记录着“每5.4秒就有一场宠物直播”。这确实是条风光无限的赛道，屏幕上的宠物扑闪着大眼睛打工，屏幕外的嘴里离不开“变现、带货、靠一只猫/狗就能实现财务自由”。

人能获利，但对动物来说，可能只是晚餐多了一个更贵的罐头。

人有自主选择的能力，但动物没有。

曾有篇非虚构写作的文章，纪录了一名萌宠博主走红后，亲手送走了过度疲劳不幸去世的美短猫。故事中的那只猫倒在了成为网红的路上，现实中还有多少宠物，正走在这条路上“打工”。

能积极配合人类演出的，往往是服从性很高的动物，我们从这些视频里获得过治愈和笑声，但也忽视了，它们也许正在做一个“违背天性的行为”。

对待宠物，激进派希望赋予它们众生平等的权利，保守派认为它们只不过是人的财产、一件物品而已。但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，是因为他们有选择善良的动机——

“伦理不仅与人，而且也与动物有关，动物和我们一样渴求幸福，承受痛苦和畏惧死亡。这一伦理原则要求人要对动物承担无限的责任和义务，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避免伤害它们，并在危难中救助它们。”

依托于宠物的关系，我们可以挣取流量、盈利，但是我们要学会合适的方式，而不是一味的去消费他们的健康，或许这才我们和宠物之间最理想的关系。